自曲沃西北方回宫的公主銮驾徐徐驶过一众车骑。
銮驾之中,公主的双手与另一名任由杂乱的刘海遮尽双眼的少女的双手紧握,不禁提及:
“那方才经过的车驾,好像是太医的。又有哪家大人染疾了么?”
“公主,你这样转移话题很没水准的好么。所以说,你昨天和今天为什么都要一大早就去城外啊?不会是你和他又偷偷约定了其他的通讯日期了吧。”
“千徵,我们在草原上不是说好,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鸢歌的。”
刘海少女闻言压下嗓音低声说道:
“外面还有其他侍女呢。我现在只是一个在公主成为公主之前和公主一起长大,在公主成为公主之后以婢女的身份被公主从草原上带到中原的朋友而已,能和公主掏心掏肺,却不能没大没小。”
公主好一阵沉默:
“我们姐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不想如今却不能听到你喊我一声鸢歌。”
“公主,已经不可能回头了。说来也是,就中原的规矩最多,我们草原就自在许多嘛。”
刘海少女在一转轻快的尾音后将额头迅速贴向公主的额头,待双方垂下的刘海紧贴时,她在握着公主双手的双手上悄悄加了三分温暖:
“不过,千徵我一定陪公主走到最后。”
随即,愉悦的心绪溢出公主微微敛起的嘴角,在那近乎平静的眼神之下,胭脂色的薄唇稍加开合,带着一份落寞打趣道:
“千徵是不想嫁人了吗?”
“公主出嫁,千徵就陪嫁;公主嫁王公贵族,千徵就嫁市井布衣。”
“千徵不想嫁我家的弟弟了?”
“公主!”
一脸娇羞的刘海少女用双手捂住隐约透出着几抹绯红的脸颊,同时声带不住地颤动着,发出了一阵可爱的低吟声。
到底是草原人,少女调整了下四处打转的心绪,放下双手,在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去的两颊上摆出了一脸的正色,装出一副义正言辞却让人觉得臭不要脸的样子,对忍俊不禁的公主说:
“快让你弟弟来晋国当个平民百姓。”
“呀,我还以为千徵长大了呢,结果还是拜倒在了我家弟弟的石榴裙下啊。”
“角色反了,那石榴裙是我的,是他先追的我!”
“好好好,那为了我这两个弟弟妹妹的终身幸福,我可不能在晋宫里待太久。万一哪天国君知道了我家千徵如此倾国倾城,千徵就会被纳入后宫哒。”
“讨厌,公主又取笑我……我竟然被你成功地转移话题了,真是耻辱!”
两个女孩子在车中小声嬉闹了一会后,刘海少女这才想起自己之前问的问题,再一次提问。
公主思量了一会,将一卷竹简从宽大的袖口内抽出,递到了刘海少女手中。少女拿起凑近一看,不禁收住了笑意:
“是他上个月传来的书信。”
“是啊。照理来说,前天是这个月的通讯日期,但并没有看到他这个月应该传来的那份。”
“那干嘛瞒着我?”
刘海少女的声音中闪现着一丝不满。但与公主多年情谊,她也愿意相信公主有正当的理由。
“抱歉,我怕你担心他,而且觉得书信只是在路上延误了一两天,所以前天骗了你。”
公主所说的是理由,还是借口呢?自然是前者。
下面一句刘海少女所说的话,既是对公主的关切,又是对自己的说服:
“别这么说。你是他姐姐,你才是最担心的人吧……他现在协理一族的事务,兴许忙着忙着就忘了呢。”
“或许吧,但愿如此。”
公主的銮驾回城后不久,车中两名少女看见的那一众车骑正是太医的车驾。
但公主猜错的是,太医出宫,并不是因为有哪位大人染了疾。
太医的车驾出楚使馆舍而来,朝晋宫而去。
“大人此番,可谓妙绝。”
一帘灰帐的床榻之上沉睡着一名喘息难歇的青年,他一身有些邋遢的衣物与榻身那百曲九折的精美雕饰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帘侧两排侍女低眉顺眼,将人的视线由床榻延伸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人身上。
于是过宗先生继续称赞道:
“大人派人到宫中向晋君拜谢鱼羹之赠,同时谢罪对约及公公的无礼,引诱晋君派出太医给您诊治。太医到达后在帐外号脉,以为帐中之人便是大人,殊不知躺在病榻上的只是一名晋国县吏。”
“这样一来,晋君就会认为我真的染疾。就算没有楚王的允许,过一会我也可以在晋君的作证下稍显合情合理地回楚国去了。”
若是楚王接受了显策的建议,那楚晋之间必定会出现争端,到时候一个楚国使节在晋国都城如何做人?
到那时,晋国国君想的不是杀不杀显策,而是怎么杀——
炮烙还是下油鼎,这是个极有深度的哲学问题。
自知必须尽快回楚国的显策侧身转身回望了下镂下阳光的窗棂,温暖的亮度让他的双眼紧缩为一道平静的海平面。随后他又回身,缓步踱到床榻前,望着那个痛苦渐渐趋于缓和的年轻人,继续开口道:
“能在孤立无援之际想到将土地献给敌国来拯救百姓,这个青年着实厉害。过宗,你在如此年纪时,能想出这等策略吗?”
“回大人,就算可以,小人也必定不会这么做。”
“果然在两者间,你还是选择了忠义啊。而这个年轻人,竟然选择了放弃名利,放弃忠君爱国。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礼崩乐坏吗?”
“不,现在的年轻人都怀着报效国家的一腔热血,这青年的所作所为倒是十分格格不入。”
沉默了一会,显策乍然侧身转头回望着过宗,眼神中泛出一丝怜惜:
“可惜,实在是可惜。有如此通敌叛国的前科,纵使有盖世之才,终究无人敢用。”
空阔的房间中就由此任由沉寂如此蔓延,绞杀着下人们的存在感和从窗镂中泻下的不规则光亮。过了好一会,在显策与过宗离开后的好一会,互血客那对缓缓张开的眼睛才开始重新反映着这个世界。
客想起,自己已经完成了向国家罪人的转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吧,反正我是外客不是吗?
只是,为什么竟然有些怜惜起后世向赵国进献上党郡的华阳君冯亭了呢?
同病相怜?不不,我要记住,我是外客,没有必要忠君爱国。
客在不自觉间让舒服了许多的身子坐了起来,也因此被一旁的侍女注意到。
闻讯赶来的显策和闻显策赶来而赶来的过宗在慰问了他几句之后就让侍女端上酒菜,称要与互血客痛饮一番聊表谢意,却被互血客婉言谢绝:
“小人重病在身,不能饮酒。”
“也是,是我疏忽了。那先生就用些饭菜吧,毕竟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了。”
“重病在身,小人也没多少食欲。”
毕竟若是酒菜中有毒,官府是不可能受理冤魂的申诉的。
显策闻言像排演好的一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惜啊,好酒好菜,先生竟然无福消受。先生对楚国如此相助,可恨我显策竟无以为报。若不是先生染疾,显策必定好生款待先生,以报先生恩德。”
“大人救我九县百姓,小人及九县县民已是感激涕零。况且若不是大人求医问药,小人现在只怕是病发身亡了。”
突然显策仿佛又想到什么一般,面带一种微妙的笑容问道:
“说来惭愧,与先生聊了这么多,都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呢。”
“小人互血客。大人日理万机,区区一个县吏的名字,大人也不必记住。”
“先生误会了。先生说出名号时,我显策如雷贯耳,因此已经记得了先生的名字。显策想问的是,这三个字如何书写?”
“‘互’是互相的互;‘血’是鲜血的血;‘客’是,客家人的客。”
“‘互血客’对吧——好,显策终生不敢忘。那互先生,如今您家室是否也在晋南?”
“是‘互血’,‘客’。”
客轻弱的声线在‘血’与‘客’之间暂作停顿以示区分。然后他继续说道:
“小人尚未成家,现在只有一位行动不便的母亲和两个待字闺中的妹妹。”
“抱歉抱歉,是互血先生对吧。其实我想说的是——”
显策将与客的对话暂时搁置,转头对一旁不远处已将饭菜端上而静候多时的侍女下令道:
“让她们进来。”
这强制的转移话题是怎么回事?
客知道自己现在也算是楚国的国家机密了,显策绝对不会让自己处在可能透露出楚国将来动向的环境中。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基于死人不会说话这一条。
但杀人到底不是什么光明的行为,因此把客困在他的馆舍中就变成最简便的方法了。
而最后的手段是,派人监视。
但弄清了这些,客还是对显策接下来的行动一头雾水。
客不解地意图解读显策难言的嘴角,不一会,在他阶段性放弃地思考后,他看到房间入口处一队曼妙的身姿婀娜而入。
这九个绝色舞女浓妆淡抹含羞忸怩,眉目传情,弄得互血客全身不大自在。
为什么不自在呢?听说天朝的同志文化源远流长……当然互血客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显策那带着些显摆的语气又一次传入客的双耳:
“以先生之见,此九女姿色如何?”
“小人久居山野,哪里敢对这些国色天香妄加评议?”
“何止评议?待此九女翩然起舞,先生再慢慢将中意的指给我看。先生尚未娶妻但也可以先纳妾嘛,哈哈!”
哈你妹啊,我两个妹妹还没嫁出去呢!
客讨好地笑笑,压住了心中的激动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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